生生造化

chapter.25

很多人说，当一个人失忆时，最深爱的那个人往往是最后想起的。那么，当一个人失忆后，又拥有了其他的记忆，他是不是就不是之前的那个人了？是不是就可以算是另一个人了？
 
这种假设放在张起灵身上得到了很好的印证。他的身体没有忘记在夹缝中生存的技巧，也学会了埋名隐姓漠然看世，更学会了不断地忘记，只记住那些不能忘记的宿命。
 
但他却忘记了除此之外的一切，不论人兽。
 
如果你问他，你有爱的人吗？他也许只会用他那双深黑色的眸子，淡淡地斜睨你一眼。哦不，也许不是他故意不回答，只是他回答不上来。
 
他也不想忘，他也不想一次又一次地醒来后已经山河破碎，身世浮沉。但这不是他能决定的。
 
他从不肯给自己把包袱放下的机会。
 
“四阿公，空气OK。”一个叫三口的男人从早先张起灵被拖出来的墓室里爬出来，对陈皮阿四比了个“没问题”的手势。其实不用检测也知道，张起灵已经在下面呆了一周，如果空气有问题他现在也不会有机会站在一旁。
 
陈皮阿四简要地挑了几个虎背熊腰的伙计，就下墓取宝了。他有足够的信心，张起灵呆过的地方，不会再有危险。
 
张起灵静静地被拴在墓穴口，手脚被拷，却安静得很。
 
黑瞎子倚着张起灵链铐所连的甘蔗树，点了一支烟，深深地吸了一口，又长长地吐出雾霭霭的烟圈，两人全然看不出昨天有发生任何冲突。
 
“好看吗。”黑瞎子换了一个姿势，由背对张起灵转为盯，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。眉毛一挑，指间还夹着烟，活像一个臭流氓。
 
张起灵皱了皱眉，不可置否。不过倒是光明正大地打量起黑瞎子的那柄刻纹精美的黑金短刀来。
 
墓穴下很快就上来人了，奇珍异宝没有，倒也算得上是值钱的行货。一群伙计也是很久没下油斗了，这下也是一个个眼睛发亮，积极得很。
 
阅斗无数的陈皮阿四兴致平平，比起这些，他觉得张起灵更能回本。虽然精神错乱了点，但斗下的机关竟被破坏得一个不剩，而且基本都是最优方案，没有犹豫，没有一丝一毫的行动浪费，更重要的是，他只有一个人。这一切，简直像极了某个在历史上充满神秘感的大家族……
 
“阿坤，”陈皮阿四走过来，随手甩过一串钥匙，黑瞎子吐了一口烟圈，稳稳接过，打开了张起灵的手铐和脚铐，“以后你就跟着我干。”
 
之前的那个问题，还没有回答。已经失去了过去记忆的张起灵，是张起灵，抑或是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人？他们相貌完全相同，共用一个身体躯壳，但是记忆已经错乱，甚至全新的记忆最终可能会替换掉所有老旧的回忆，那么，这个人，到底还算不算得上是张起灵？
 
张起灵瞥了一眼蹲在脚边的黑瞎子，点了点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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